――記著名國畫家紀清遠和盧平夫婦
在仲秋之際,我們來到毗鄰東三環的北京畫院,不大的院區,看上去感覺很平常,只有齊白石等幾位畫壇大師的小幅黑白照片鑲嵌在墻壁上,像一座淡泊寧靜的書齋,惟一的裝飾便是迎門而立的天井里一片綠色的樹木和四季爭艷的花卉,給人提供了一種幽靜、脫俗和激發靈感的空間,然而這里卻承襲著輝煌歷史、云集了眾多中國畫壇名流精英和他們創作出的無數傳世之作。
在位于二樓的一間敞亮的畫室里,我們見到了同為國家一級畫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紀清遠和他的夫人盧平女士。畫室里兩張畫案臨窗排開,案頭上幾十管粗細不一的毛筆、硯池中的墨汁以及宣紙、鎮尺等,在隨時恭候著主人的調遣。或大制或小幅的國畫作品“占據”著四面墻壁,案角墻邊也盡是畫框。墻上的國畫一部分是紀清遠所作,大多取材于歷史故事和古詩詞,意境清遠而沉郁,畫風飄逸而含蓄。比如:取意唐人張籍詩的《秋水月色》;取意李白詩的《床前明月光》;取意岑參詩的《踏雪圖》等等。另一部分畫出自盧平之手,大多畫的都是女性和兒童,她以女性特有的真摯情感和細膩手法來表現出純樸、美麗的婦女風韻和活潑、可愛的兒童情趣。
在與我們的隨意交談中,正值天命之年的紀清遠畫家談吐謙和、又不乏機智與詼諧,舉止儒雅、一派學者風范;同時,快人快語的盧平女士不時地進行補充和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們的話題就隨著他們的思緒延伸展開。
書香血脈 源遠流長
紀清遠出身于書香世家,是清代大學士紀曉嵐的六世孫。做為名門之后的紀清遠,其開場白當然就與紀曉嵐有關了。
近幾年來,隨著清朝電視劇的熱播,也使得紀曉嵐的名字和傳說婦孺皆知,他是紀清遠的六世祖,談到紀清遠的家史就從他說起。六世祖名諱紀昀,字曉嵐,號春帆,晚號石云,又號觀弈道人、孤石老人,世稱茶星、紀河間。因其“敏而好學可為文,授之以政無不達”(嘉慶帝御賜碑文),故卒后謚號“文達”,鄉里世稱文達公。1742年6月15日午時,紀曉嵐出生于直隸河間府獻縣崔爾莊(今屬河北滄縣)。乾隆丁卯科順天第一名舉人,甲戌科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官至禮部尚書、左都御史、協辦大學士。紀文達公50歲時出任《四庫全書》總纂官,并主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和《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晚年成小說《閱微草堂筆記》24卷;另有《紀文達公遺集》傳世。他被譽為乾嘉時代學術界的“泰山北斗”,為保存和整理我國古代文獻付出了畢生精力和貢獻。
紀清遠作品:微言終日(紀曉嵐在閱微草堂)
紀清遠的祖父紀堪頤,號彭年,清末舉人,也是紀曉嵐的四世孫。紀彭年年輕時,時任軍機大臣的張之洞派他出國留學,到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軍事。在日學習期間,紀彭年受進步思想影響,追隨孫中山先生。加入了同盟會。回國后,他參加武昌起義和討袁護國戰爭,被任命為陸軍中將。此后,紀彭年和齊白石一起在北京辦了所小學。
紀清遠祖母的父親劉學謙也是清末的二品翰林,家學淵源。紀清遠的祖母寫得一手好書法,每到春節,家里的春聯,都是這位老太太揮毫書寫。
紀清遠從小便生長在這樣一個文化積淀頗為深厚的家庭之中。受奶奶的影響,紀清遠從小就喜好畫畫和書法。小時,奶奶告訴他,清代大學士紀曉嵐是他的先祖,還給他講一些關于紀曉嵐的民間傳說。紀清遠從那時即知,紀曉嵐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并牢記了“貧莫斷書香”這一遺訓。
紀碧環是紀清遠的二姑,她嫁給了齊白石的公子齊良遲。由于祖父和齊白石是親家,紀清遠少時,父親常帶他到齊家玩。齊家那時到處掛著齊白石先生的畫作,畫中清凈的美感,令少年紀清遠心顫。他后來說:“滿屋的畫對一個孩子來說,真是太有裨益了。”
不到十歲,紀清遠就開始了學習國畫。初期,齊良遲指點過他,紀清遠學畫的歷程還算順遂。小學四年級時,老師覺得他聰慧可雕,遂悉心培養他,后考入北京市少年宮美術組。受到完好的藝術啟蒙教育。紀清遠19歲時,父親又領他拜見著名人物畫家蔣兆和先生。蔣先生的代表作是長卷《流民圖》。蔣先生向他傳授中國人物畫的要領……后來他又師從著名人物畫家周思聰先生。許多名師的指教為紀清遠的中國畫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過如秋草芟難盡 學似春冰積不高
談到六世祖時,紀清遠給記者朗讀了一首詩:
文章敢道眼分明,遼海秋風愧有生。
惟有囊中留石片,敲來幸不帶銅聲。
這是紀清遠十分喜歡祖上的一首詩作,他說:“石片即硯臺,文達公平生最喜集硯,自稱書房為九十九硯齋,是為雅好。”
對于紀清遠自己的經歷,紀清遠感嘆地說:“我們這個年齡的人曾是學業被荒廢的一代”。“文革”開始時,紀清遠12歲,在那個混亂年代,他執著于自己的愛好,天天在家里畫畫,同時開始大量閱讀中國古典文學。中華幾千年的文化,對紀清遠浸潤最深的是古典詩詞,他后來的畫作,很多取意于此。如,宋詞中的婉約派、豪放派他都喜歡,尤其喜歡唐詩中的邊塞詩。
上世紀70年代,紀清遠在北京重型電機廠當工人,后來考入北京師范學院美術系,無論在順境還是在逆境,紀清遠始終都不放棄自己的追求,時刻用“貧莫斷書香”的遺訓鞭策著自己,最后因為畫得好,成為名望頗高的北京畫院專業畫家。多次在國內外一些城市開畫展,獲大獎。
20世紀90年代初,紀清遠第一次以一個后人、一個畫家的身份來到紀曉嵐故居。他站在一個能俯視故居全貌的屋頂,那正是五六月間,院門口的老槐樹蓊蓊郁郁,那些先祖親植的古藤虬枝盤空,綠蔭匝地,紫花如云如蓋,那一刻,有關先祖的林林總總紛至沓來……紀清遠認認真真地畫了一幅素描。從此,紀曉嵐、閱微草堂出現在他的畫中。在名為《閱微草堂舊址》的畫作中,紀清遠在空白處跋曰:紀文達公博雅淹通,才貫古今,以總纂《四庫全書》和《閱微草堂筆記》名垂于世,公才思敏捷,妙語如珠,急智巧思,語驚四座,至今傳奇故事民間仍津津樂道。想見公當年在閱微草堂披書命筆之風神,宛如眼前,清遠以圖再現之……
走向榮譽的漫漫長路,紀清遠是手捧“小人書”啟程的。“我不能想象,如果沒有小人書,我的童年會怎樣度過?手里有幾角錢,也要租幾本小人書看。父親又經常從學校圖書館一次10本地借來小人書,《三國演義》、《水滸傳》,我愛不釋手,照著畫,還能整段地背,直至今天我還喜歡古典文學,喜歡歷史。”紀清遠說。
“那時我想長大干什么?我要做一個小人書畫家!我太羨慕小人書畫家了,于是就把自己畫的畫兒絞齊,用奶奶的錐子、棉線釘起來,自制小人書。上小學,我的美術成績最好,上北京市少年宮的時候,只有10歲,每周有一兩個下午獨自乘公交車從西單到景山上課。可惜不久因‘文革’而停止。”
“那以后,我就涂涂抹抹,自學各種技法。1975年我21歲,處女作《大院新春》一舉入選北京市美術展覽,并由天津美術出版社出版成單幅畫掛在全國各地的新華書店里,農業出版社又將這幅畫作為1976年農歷封面,印刷60多萬份發行全國。”
“上世紀70年代初期,由于父親的關系,我得以向蔣兆和先生登門求教。抗戰時期蔣先生即以一幅廣為人知的《流民圖》奠定了一生在藝術上的地位,當時他才30多歲。蔣先生平日話語不多,但說起繪畫,談起作品,滔滔不絕,興奮得兩眼炯炯有神。蔣先生向我講授寫生時,幾乎每次都談虛實。他認為構圖要注意聚散,線條要有虛實,才能更生動地體現人物形象。當時我理解不深,現在隨年齡、閱歷的增長,以及創作實踐的積累,才有深切感受。藝術若無虛實關系,不能為上品。”
“我初到北京畫院時,名師濟濟,秦仲文、王雪濤、溥松窗、關松房、潘絜茲、崔子范,還有我的老師周思聰等等。除接近名師、被名師指點之外,我還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能看到他們構思、創作的全部過程,這在外人難得一見。譬如我從南方寫生回來,關松房先生悉心評價我的‘用筆’,很夸獎我用筆的力度并把腕教我‘皴法’——中國畫十分講究筆墨,不能沒有濃、淡、干、濕,‘干似秋風,潤似春雨’,關先生的點撥讓我受用一生。師從周思聰老師后,我不敢有半點懈怠。周老師的人品、畫品對我產生了極大影響。”
經過幾年苦學,1986年,紀清遠畢業于北京師范學院美術系,系統、條理化地了解了中國和世界美術史,彌補了專業知識的某些不足。他說:“以前畫畫,也能畫出皮膚的表狀、起伏,但不知表皮下面,哪一處是什么骨骼、肌肉,哪個部位筋連著骨,似是而非。系統地學習與訓練對于我太重要了。”
有一篇美術評論文章對紀清遠的成才之路有如下評述:“中國畫家的學藝一般有三種情形:一種是美術學院或大學美術系的專業學習;一種是拜師學習,由老師教習,傳授技法;還有一種是自學成才。這種情形,紀清遠占了兩樣。他畢業于北京師范學院美術系,此前又于70年代拜蔣兆和、周思聰為師,在他們指點下學習繪畫。周思聰手下無弱旅,70年代圍繞她身邊向她學藝的年輕人,如今都已蜚聲畫壇。因此,他今天的成功來源不僅是世代書香,更是他個人的天賦和勤奮。”
紀清遠現在已經成績斐然,作品多次入選國內外畫展,《唐人詩意圖》曾獲得全國首屆工筆畫大展“金釵獎”;《大漠風塵》入選為第23屆蒙特卡羅國際藝術展覽;《秋水月色》榮獲96年中日水墨畫聯展“優秀獎”;《裱畫工》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同時還出版了《紀清遠畫集》、《中國名家作品集粹――紀清遠專輯》和《紀清遠水墨人物畫技法》VCD教學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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