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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在廣東省政協召開的一次會議上,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在匯報文件中首次用到“異地務工人員”的提法,并透露今年廣東將從異地務工人員中招錄3317名基層公務員,同時進一步放寬積分制入戶條件等。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副廳長葛國興說,今后原則上不再叫“農民工”,逐步用“異地務工人員”這一稱謂來過渡。
自從農民工問題成為中國社會的大問題以來,讓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拉近農民工與城市居民之間的心理距離和社會距離,就成為政府和全社會共同努力的目標。
時至今日,這個目標實現了嗎?近期發布的《2011年進城務工者生活現狀與消費文化研究》顯示,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社交意愿從2004年的72.4%,下降到63.6%,23.9%的農民工沒有城里人朋友。中國人民大學和工眾網近日聯合發布的調研成果也顯示,30%的農民工認為自己在城市中仍被排斥。
上周,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通過題客網和民意中國網,對7688人進行的一項在線調查顯示,66.4%的受訪城市居民表示自己愿意結交農民工朋友,只有46.3%的城市居民確認自己身邊有農民工朋友。受訪者中,城市居民占72.0%;“80后”占51.3%,“70后”占26.2%。
為何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存在區隔
在陜西銅川市市民高先生看來,和農民工打交道、交朋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2008年,高先生在裝修房子時請了幾位農民工朋友做地板安裝工和木工。對這些朋友,高先生不但提供好煙好茶,還經常和他們聊天,時不時請他們出去小撮一頓。讓高先生沒想到的是,在干完所有活兒后聚餐時,一位年齡稍長的農民工竟流淚說,自己干裝修十幾年都沒遇到這樣的雇主,以后有什么活兒只要吱一聲,他都愿意來免費干。
“農民工是我們城里人應該去感恩的人。我只是做了很平常的事,卻讓他們如此感動。這對我的觸動很大。”高先生告訴記者,現在他身邊有很多農民工朋友,在他們單位內部,正式職工和農民工的日常待遇也相差無幾,“這些年,國家關心和支持農民工的各項政策很給力,比如,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就解決得不錯。但是,目前仍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比如,農民工的住房和醫療問題、子女上學問題等。”
北京市海淀區居民王利(化名)坦言,自己日常生活中能接觸到不少農民工,可是真正能成為朋友的沒幾個。他覺得,并不是自己看不起農民工,不想和他們交朋友,而是由于成長背景、教育程度等原因,農民工和自己實在沒有共同話題。有時候,連他自己也能清晰感覺到,打交道時一些農民工朋友本身也有些自我隔離。
此次調查顯示,79.5%的受訪者坦言當下城市中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的區隔依然嚴重。其中,20.6%的人認為“非常嚴重”,58.9%的人覺得“比較嚴重”。另有16.2%的人選擇“不太嚴重”或“不嚴重”。
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的區隔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調查中,71.7%的受訪者選擇“文化程度”,65.7%的人認為是“消費水平”,65.6%的人選擇“居住條件”,57.2%的人選擇“文化生活”,46.3%的人覺得是“身份地位”。
“不僅農民工與城市居民之間存在區隔,農民工自身在一定程度上也出現自我隔離的情況。”山東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王佃利教授指出,城市農民工的自我隔離,在學術上被稱為“農民工群體的內卷化”,其不僅體現在社會交往層面,還深化到農民工的自我認知當中,表現為一些農民工經常不自覺地將自己認同為“流民”。
為何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存在區隔?民調中,排在首位的是“大多數農民工從事的工作受到歧視”(60.7%)。其他還有“農民工受教育程度較低”(58.9%)、“文化習慣不同”(57.1%)、“雙方享有的權利不平等”(56.8%)、“城市居民的包容度不夠”(43.1%)、“政府對農民工的扶持和照顧不夠”(40.0%)。
如何打破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的“隔離墻”
蘇州大學社會學與社會工作系系主任高峰教授,長期關注和研究農民工融入城市的問題。2007年和2011年,他在蘇州、無錫、常州三個城市的調查發現,對于城市居民,農民工的交往意愿并未下降,而是從68.0%上升到了72.0%。
高峰表示,隨著在城市生活打拼的農民工數量越來越多,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交往頻次自然會越來越高,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交往意愿上升是正常現象,下降了才說明出了問題。由于調查范圍和調查方法的不同,可能會得到不同的調查結果,但這并不能否認解決農民工融入城市這一問題的急迫性。
那么,如何才能徹底打破農民工與城市居民間的“隔離墻”,使農民工真正融入城市呢?本次民調獲選率最高的兩項措施分別是“城市居民減少歧視,尊重農民工”(60.4%)與“加強農民工的社會保障”(60.4%)。其他還有“賦予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同等的權利”(57.6%)、“保證農民工住房、子女入學等基本需求”(54.1%)、“加強對農民工的就業指導和培訓”(47.5%)。
北京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副所長戴建中研究員認為,要想解決好農民工融入城市問題,眼下有兩方面具體工作需要進行:一方面,應保障農民工居住、就業等基本生活條件,比如,一些城市在拆除農民工居住集中區——城中村時應謹慎;另一方面,應多讓農民工參與到所在地的管理和基層選舉中,賦予農民工更多權利。
王佃利指出,無論是在落戶、就業,還是醫保、子女入學方面,當下大多數城市對農民工的排斥都比較嚴重,想要真正使農民工融入城市,必須在這些領域內給農民工和城市居民同時提供無差別的公共服務。而且,對于國家的各項農民工政策,一方面應注重實際執行效果;另一方面,要避免出現政策的不均衡狀態,制定政策時不能只考慮急農民工所急來“打補丁”,而是應對解決農民工問題做全盤考慮。
“從實踐來看,當下對農民工的歧視不僅只停留在制度、法律層面,還體現在觀念、心理和文化上。對農民工歧視的法律和制度固然可以廢除,然而消除觀念和文化上的社會歧視和排斥更為困難。這就需要全社會,特別是媒體進一步加大對公民平權理念的宣傳,消除歧視農民工的文字、語言和符號,從而實現農民工與城市居民的社會平等和心理融合。”高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