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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宇攝
棄嬰島不會出現在地圖上,但它在路的盡頭等著你。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小的“島”了。它只有2.5平方米,卻也樹木蔥翠、綠草如茵,星星和彩虹不分晝夜地浮現在空中,盡管它們只是平面裝飾而已。紅頂白墻的小屋是真實存在的,里面還有張鋪了兩層碎花小被子的嬰兒床和一臺顯示為32.7攝氏度的保溫箱。
屋里空無一人。大多數時候,哭聲會在深夜或清晨響起。
不過,接下來的故事,既不是童話,也不是傳奇。
至少有20多個成年人找到了這座小島。他們拐進石家莊西郊這條僻靜的胡同,走到盡頭,把懷里的孩子悄悄放在這里。
很難說清,這座小島對這些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也許是一點幸運至少,他們沒有被丟到水泥地、胡同拐角或者公園草叢里。
為防止棄嬰在野外受到不良環境侵害、延長嬰兒存活期,2011年6月1日,石家莊市社會福利院在院門外建起這座“嬰兒安全島”,作為棄嬰接收設施和臨時庇護場所。截至今年1月底,共發現棄嬰26名。
福利院接收了這些孩子,隨之而來的是爭議。有人認為,棄嬰是違法行為,設置專門接收棄嬰的設施,“鼓勵了不負責任的人做不負責任的事”,會變相縱容棄嬰行為,甚至可能導致棄嬰數量的增加。
“看了這個新聞,不知道是悲還是喜。”一個網友這樣寫道。
石家莊社會福利院院長韓金紅也曾為此感到糾結。最終,他用這樣一句話說服了自己和同事:“我們改變不了遺棄這一行為,但可以改變遺棄的結果。”
第一個孩子怎么還沒來
在韓金紅的印象中,安全島出現前,福利院附近每年能發現10多個棄嬰。他們大多躺在紙箱或編織袋里,極易因寒冷或炎熱導致病情加重。有的孩子被發現時,甚至已經遭到流浪貓狗啃食,身上還爬著螞蟻。
在一次會議上,他聽說國外有一些保護棄嬰的舉措,便打算在福利院門口也設置一個棄嬰保護設施。德國、意大利、捷克、俄羅斯這些國家的棄嬰安置場所大多位于教堂和醫院,配備保溫和報警系統,有的還在保溫箱里鋪著尿不濕。這樣的舉措得到當地政府的鼓勵。
但在國內,棄嬰安全島的概念還沒有被嘗試過。
2011年6月1日,石家莊社會福利院為嬰兒安全島舉行了落成儀式。質疑首先從內部開始。最主要的反對意見是:安全島相當于延長了福利院的服務半徑,不僅風險大,還會增加工作負擔,甚至可能間接導致棄嬰數量增加。不過,市領導的出席讓韓金紅暫時松了口氣,“至少從領導層面上確認了,我們心里先踏實點”。
這座四四方方的小島造價近10萬元。島內設置了保溫箱和排氣扇,用來提供適宜的溫度、濕度和氧氣。值班人員每兩個小時巡邏一次,放置嬰兒的人也可以自己摁下延時報警器。如果不是玻璃上那些向日葵和氣球貼紙,從外表上看,它更像治安崗亭。
最初,為規避福利院的風險,韓金紅還考慮安裝攝像頭,以防嬰兒在島內發生意外后產生糾紛。但他擔心有了攝像頭,棄嬰家長不敢靠近,設施淪為擺設,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矛盾與忐忑中,院里的人等著小島上第一個嬰兒的到來。可十幾天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每天都有人忍不住問:“這個到底有用沒有?”、“第一個孩子來了嗎?”、“怎么還沒來?”
韓金紅也有些著急:“之前就有人說我作秀。如果之后一個孩子都不進來,別人就會說:‘看你這秀作的,錢花了也沒效果。’”
直到6月15日晚上9點,值班門衛安玉紅例行巡邏時,發現屋里多了一個裝酒的小紙箱,里面躺著一個男嬰。他被裹在粉色的小被子里,閉著眼睛睡著了。
安玉紅撥打了110,派出所民警到達現場后,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定義為棄嬰并出具撿兒童證明。他隨即被福利院接收,并送往兒童樓隔離室,由民政福利醫院的大夫進行診治。經檢查,這個男孩剛剛出生3天,患有先天性愚型,無法治愈。
按照電腦排序,男孩的名字是石同國。遺憾的是,他只在這里停留了9天就永遠離去,只留下這個名字,以及檔案里一個紅色的小手印。
第一個棄嬰出現了,接著是第二個,一個4個月大的女孩,患有嚴重腦積水。僅僅兩個多小時后,第三個棄嬰又出現,一個腳外翻、手無法伸展的男孩……半個月的時間,安全島連續接收3名棄嬰,這有些出乎韓金紅預料。石同國所帶來的短暫震動和悲傷過后,院里的人開始擔心另一件事:接下來怎么辦,棄嬰會不會密密匝匝地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