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徽商足跡幾遍宇內,對促進沿江區域市鎮的興起與繁榮,起過舉足輕重的作用。我們知道,沿江區域一些較為出名的市鎮,大多興起于明成化、弘治年間(公元1465—1505年),而勃興于嘉靖、隆慶、萬歷年間(公元1522~1620年),這一時期,也就是徽商特別是鹽商獲得長足發展的黃金時代。這里不妨引用一些史料來說明徽商在促進都市繁榮方面所起的作用。
唐宋間的江蘇揚州,是江南較為繁華的都市之一。明清時期,這里躍為以鹽務為主的商業中心。正如《兩淮鹽法志·雜記》中所云:“維揚天下一大都會也,舟車之輻輳,商賈之萃居,而鹽莢之利,南暨荊襄,北通漳、洛、河,濟之境,資其生者,用以富饒。”值得注意的是,這里所說的“萃居”維揚而牟“鹽莢之利”的商賈,主要的不是指其他的商團,而是指徽商。萬歷《揚州府志》中就提到了這一點,說:“內商多徽歙及山、陜之寓藉淮揚者。”再據光緒《兩淮鹽法志·列傳》記載統計:自明嘉靖至清乾隆間,在揚州的著名客籍商人共有80名,其中徽商就占60名。難怪近人陳去病在《五石脂》9中說:“徽人在揚州最早,考其時代,當在明中葉。故揚州之盛,實徽商開之,揚蓋徽商殖民地也。”《中華兩千年史》的作者鄧之誠也說:“揚州鹽商至萬歷之后,日見興盛,皆徽州人也!”
明清時寓居揚州的徽商,以歙縣人居多,—般被稱之為“鹽商派”。他們人數眾多,財雄勢大。萬歷《歙縣志》“食貨”篇中說:“邑之鹽莢祭酒而甲天下者,初則黃氏,后則汪氏、吳氏,相連而起,皆由數十萬,以汰百萬。”民國《歙縣志》“風土”篇中進而指出:明清時在兩淮經營鹽業的歙籍商人有江、吳、黃、程、汪、徐、鄭、許、曹、宋、鮑、葉等12姓人。在兩淮鹽政八總商中,歙人“恒占其四”。
居揚徽商在服飾食用方面,確實是揮霍無度,同于王侯。在購園建宅、設置書院、舉辦詩文會(館),藏版刻書,以及營建戲館等娛樂場所方面,他們也是不惜巨資,所費動輒數十萬。特別要提到的是,揚州素以園亭之盛甲江南,而這與居揚徽商的大規模投資分不開。我們知道,當年乾隆南巡時,揚州是主要落腳點。在乾隆來揚州之先,徽商便大興土木,“興宮室,建園池,營臺榭,屋宇相連,矗似長云。”如徽籍鹽商巨頭汪石公妻汪太太,在乾隆來揚州前數月,便與鹽商“擇荒地數百畝,仿杭之西湖風景,建筑亭臺園榭,以供御覽”。乾隆抵揚州前一天,汪太太見亭臺園榭之旁還少一方池,于是又“獨出數萬金,夜集工匠,趕造仙池一方,池成而翌日駕至,高宗(即乾隆)大贊賞”。
明清時居揚徽商促進了揚州在經濟、文化、教育、市鎮及園林建設諸方面進一步繁榮。清人孔尚任說“東南繁華揚州起”,揚州在東南率先繁華,徽商是盡了大力的。
徽商以治鹽業為“大者”而“藏鏹百萬”,促進了都市的繁榮,這主要是明中葉至道光年間的事情。然而,徽商所經營的項目中資格最老、時間最久、對繁榮都市影響最大的,還是茶葉、木材、典當、銀號、“文房四寶”諸項目。
徽州茶商,至少在唐代就已出現。唐人張途在《祁門縣新修閶門溪記》中提到:當時祁門縣“業于茶者七、八”,“給衣食,供賦悉恃此。”宋代,徽州產茶地及品種增多,茶商更為活躍。明清時期,徽州茶商在商界名聲很大,“祁紅”、“屯綠”聞名天下,國內一些大的市鎮幾乎都有徽州人開的茶莊。
徽州木商,在宋代已十分活躍,宋室遷都臨安(杭州)之后,大興土木,其中很大一部分木材是由徽商販運去的。宋時在徽州任司戶參軍的范成大在《驂鸞集》中記載說:休寧人“多以種杉(木)為業”,杉木“出山時價極賤,抵郡城已抽解不貲”。明代,京都皇木多由東南各省承辦,徽州木商乃居其中大頭。
典當商在徽商中也占不小的比例。如,明萬歷年間,僅河南一地就有徽商汪克等人開的當鋪213家。明崇禎年間,休寧人汪箕在京都設“典鋪數十處”。
徽商中的金融商也為數不少,較出名的要數清代績溪人胡光墉。他最初在杭州設銀號,后在內地各省設“阜康號”銀號,并經營中藥、絲茶,積資數萬元。
徽墨、歙硯素負盛名,故徽商中的文具商也是資格老、生意興隆的。就拿墨商中的“胡開文”派來說,自同治、光緒年間至本世紀五十年代末近百年中,國內至少半數以上省城有“胡開文”墨坊、門市部。
概而言之,歷史上大凡較為繁華的都市均有徽商經營,而敞商的資本一旦滲入這些都市,便在很大的程度上促進了它們的繁華。誠如馬克思在考察商人資本時所斷言:“商業依賴城市的發展,而城市的發展也要以商業為條件,這是不言而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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