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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東地區特殊的地緣戰略位置
對邊界緩沖國的鉗制
中國在西南地區以喜馬拉雅山脈與印度毗鄰,受高山阻隔影響,陸上交通聯系并不暢通,因此一直存有較多的邊界爭議問題,這成為影響中印關系的重要因素之一。1962?年中印邊界對印自衛反擊戰和印度政府對待西藏問題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中印邊界問題的復雜性。
中國與印度的邊界長達?2?000?多公里,在傳統意義上,可分為東、中、西三段(表?2)。東段邊界指不丹以東的中印邊界,即藏南地區,目前為印度實際控制區,印方稱之為“阿魯納恰爾邦”;1914?年,英國政府炮制的“麥克馬洪線”,成為東段邊界問題的始作俑者。中段邊界位于尼泊爾和克什米爾之間,長約?450?公里,爭議地區有?4?塊,總面積約?2?000?平方公里,均被印度侵占。西段邊界主要是阿克賽欽的歸屬問題,但與克什米爾問題密不可分,因此西段邊界實際上是中、印、巴三國的問題。
從地理位置上看,在喜馬拉雅山脈中段早前并無中印兩國的邊界,其中分布有尼泊爾、錫金(1975?年被印度吞并)和不丹等國,成為中印兩國邊界沖突的重要緩沖帶。但隨著?1975?年錫金被吞并而成為印度的一個邦開始,錫金不再是中印兩國之間的緩沖帶,原有連成一片的緩沖區被打破,中錫邊界問題變成了中印邊界問題。
從地緣格局看,尼泊爾和不丹兩國間并未接壤,其間并排分布著印度錫金邦和中國亞東縣。亞東作為我國的固有領土,西隔錫金與尼泊爾比鄰,東與不丹接壤,成為我國鉗制中印邊界緩沖區的重要據點,也給印度在南亞北部的勢力范圍帶來沖擊。現如今,印度為增強對南亞北部國家的主導力,不惜以制造摩擦的方式,打破現有的邊界劃分,進入我國亞東地區,試圖削弱我國亞東地區在邊界緩沖區的鉗制作用。
同時,印度也意識到了:由于中國擁有向南凸出的亞東地區,不僅深化了中國在南亞鄰國(如尼泊爾和不丹)的影響力,而且也能緩和傳統三段式的邊界緊張局勢,為中國在中印邊界談判中起到積極的作用。
對印度西里古里走廊的掣肘
印度是南亞大國,國土面積?297?萬多平方公里,人口13.1?億,僅次于中國。從印度版圖看,其國土從喜馬拉雅山向南,一直伸入印度洋;其北部為山岳地區,中部為印度河-恒河平原,南部是德干高原。因受地理條件的制約,印度東北地區與本土存在先天的地理隔絕,聯系并不十分緊密。
然而,印度東北地區在地緣政治上卻具有重要的戰略位置,位于南亞和東南亞的連接處。該地區包括阿薩姆、那加蘭、梅加拉亞、特里普拉、米佐拉姆、曼尼普爾?6?個邦以及被印度非法占領的我國藏南地區,總面積約為?25.5?萬平方公里,占印度總面積的8%,人口為?3?741?萬,占印度總人口的?3%。同時,該地區又是印度部族的主要聚居區,是印度境內的特殊群體;由于東北地區整體發展水平落后于印度其他地區,加之,民族發展過程相對遲緩,文化上具有相對獨立性,又與緬甸、孟加拉、不丹、中國接壤,因而成為逃避印度政府打擊、從事跨界犯罪活動的天堂,成為印度國內重要的不穩定因素之一。
亞東地區雖然土地面積僅為?4?000?多平方公里,平均海拔多在?3?500?米以上,地理環境并不優越,但其卻像楔子一樣,向南突入印度錫金邦和不丹共和國之間,俯瞰著位于其南面的布拉馬普特拉河沖積平原和素有“印度雞脖”之稱的西里古里走廊。該走廊是印度本土連接東北各邦的重要通道,其北鄰不丹王國,南與孟加拉國毗鄰,最窄處僅有?21?公里寬。亞東洞朗地區距西里古里走廊也只有數十公里的距離,在掣肘中印兩國邊界糾紛和南亞地緣格局上,具有特殊的戰略地位。
對印度洋航線安全的制衡
南亞是指喜馬拉雅山脈中、西段以南及印度洋之間的廣大地區。東瀕孟加拉灣,西瀕阿拉伯海,由于其北有高大的喜馬拉雅山脈,將南亞與亞洲大陸主體分隔,東、西和南三面分別為孟加拉灣、阿拉伯海和印度洋所環繞,使南亞在地理上形成一個相對獨立的單元。
南亞共有7個國家,包括南亞次大陸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尼泊爾和不丹?5?國,以及斯里蘭卡、馬爾代夫2個島國。印度作為南亞地區的大國,在地緣政治上具有強勢的主導地位。正因如斯,印度長期將南亞視為其后院,并以“管理者”自居。
20?世紀?80?年代,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在處理與南亞其他國家的關系上,提出了印度版的“門羅主義”,也稱“英迪拉主義”,其明確表示:印度只有在被要求的前提下才會干涉南亞地區的內部事務,印度也不允許域外大國有這樣的干涉行為,如果其他南亞國家需要幫助解決其內部危機,應當首先從南亞地區來尋找援助。這不僅要求外部大國力量不要涉足南亞地區,而且要求南亞其他國家只能向印度尋求解決危機的幫助。
中國作為緊鄰南亞次大陸的亞洲大國,與南亞各國長期保持著傳統的緊密關系,在經貿上也存在著廣闊的合作空間。尤其是近些年,隨著我國“一帶一路”發展倡議的推進,南亞和印度洋地區業已成為這一“愿景與行動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得到南亞及印度洋沿岸大多數國家的積極響應。中國在南亞地區投資建立的中巴經濟走廊,投資建設的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和巴基斯坦瓜達爾港,以及即將投資開發的孟加拉國吉大港經濟工業園區等,不僅深化了中國與南亞國家的經貿關系,而且也擴大了中國在南亞及印度洋地區的影響力。這使印度感到不安,對來自中國“一帶一路”的發展倡議更加忌憚。
針對中國“一帶一路”的發展倡議,印度也提出了“跨印度洋海上航路與文化景觀”計劃,希冀通過這一計劃,拓展印度在印度洋上的海洋、文化、戰略及心理上的存在,讓人們記住為什么這片大洋會被稱為“印度洋”。由于缺乏信任,中印在南亞及印度洋地區地緣政治的碰撞日益凸顯,這不僅嚴重阻礙中印之間的經貿合作,也嚴重影響著中國在南亞和印度洋地區存在的能源通道和貿易通道安全的利益訴求。
就我國海外能源運輸而言,目前約有?80%?的石油進口量經由印度洋航線運抵中國,2020?年這一比例將超過85%,因此確保印度洋地區的通道安全事關中國經濟發展之命脈。印度深知其利害關系,不斷加強對印度洋地區的管控力度,雖然中國也積極爭取石油進口與運輸的多元化,但難以回避這一國際水域。為保證這條“海上生命線”的安全,強化毗鄰于南亞次大陸北部的亞東地區的地緣政治地位,將成為中國制衡來自南亞及印度洋安全挑戰的戰略選擇之一。(作者:葛全勝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何凡能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劉浩龍 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中國科學院院刊》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