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廣州市社科院發布《2008中國廣州經濟發展報告》。報告大膽放言,建議佛山放棄做廣東第三大城市的定位,承接廣州的影響力輻射,甘心成為廣州的衛星城。作為官方智囊機構,廣州社科院一直在進行“廣佛都市圈”的研究,已在不同場合就廣佛發展發表見解。與以往不同的是,本次報告史無前例地強調廣州的主體地位,其核心訴求比以往都要高調。從表面上看,報告重新設計了雙城合作的未來模式,實際上透出“勸降”佛山的濃厚意味,屬于一次大型的“火力試探”,想必又會激起城市間新一輪爭執。
佛山如何解讀廣州社科院的報告還未可知,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廣州不再掩飾自己的目的,并不忌諱將廣佛的定位之爭明朗化。過去,雙城的主政者對廣佛間的架構向來謙遜而低調,慣用“融合說”或“合作說”含糊其詞。而本次報告則用“主從說”取而代之,廣州意在主導雙城模式的意圖明顯。如果放眼珠三角城市群,廣佛間最新的“波瀾”絕非孤例。在它的背后,隱喻著這一都市圈無法消除的“心結”,城市定位激烈沖突,盡管臺面上都是客客氣氣,可私下里從未斷絕過“暗戰”。
廣佛如此,廣深尤甚。多少年來,究竟誰才是省內最重要的經濟體?誰更有資格與香港全面合作?諸如此類的爭論一直橫亙在廣州和深圳之間。從廣東給兩個城市的分工來看,省定的城市定位也歷經修改,根本無法清晰界定廣深的競爭邊界。特別是隨著泛珠三角合作的深入,粵港聯席會議更將香港拉入廣深定位的坐標系中,情勢則變得愈加復雜。香港已成為廣深定位的最大變量,雙城恩怨在珠三角城市帶具有代表性。而除了地緣經濟的分合博弈,東莞等城市的產業同質化也已不是秘密。
因此,當提及“珠三角經濟帶”等概念時,實質上并不存在一個無阻隔、不分裂的經濟統一體,而是在內部呈現出各自為政、定位及發展模式都有抵牾的城市單體。至于說,珠三角城市的定位紛爭、產業同構等后果更無需贅言。只說此種雙轉型所面臨的困難。在城市群的層面上不存在協調,每個城市規劃經濟圖景時都追求利益最大化,競爭是惡性競爭,合作的基礎日復一日遭受剝蝕,終致覆水難收的當下格局。
珠三角城市群的協作水準和力度之低從環保一事可見一斑。數個經濟大市在治理珠江上遲遲無法達成共同的行動,顯示城市聯席自治式的制度缺乏,一個基于城市群整體的規劃主體遲遲不到位。當然,減少城市間不必要的矛盾已具備一些有利條件。城市間的沖突既久,形勢遠遠大于人,城市被迫要作出調整,被逼著在珠三角經濟區域下選擇新路徑。在深刻變化了的國際經濟背景下,珠三角企業大量外遷等現象頻繁發生,折射出同質化的殘酷一面。在某種程度上,產業升級連同城市轉型已成為珠三角的共識。
轉型的共識只意味著開始,它自然也會帶來對發展道路的焦慮,一個城市的新定位、新行動將直接造成周遭城市的聯動效應,后果則難以料定。第三次解放思想在南粵被喚醒之后,思想動員逐步滲透,驅使珠三角城市群以轉型承繼思想解放,必須要有所動作,這是自上而下貫徹的,沒有商榷余地。廣州被賦予使命,要向國際發達城市甚至某個國家比肩看齊,因而急于完成城市定位調整,爭取廣佛之爭、城市未來的主動權也在所難免。東莞領受實踐科學發展觀的試點任務,未來幾年要減速,寄予的變化大,變數也多。
最大的變量來自香港,這是珠三角城市“沖突”的原點,也隱藏著消融沖突的樂觀期望。但這也是最不受控制的經濟增長、城市轉型的促發因素。回歸以后,在粵港合作的宏觀層面上,香港一直謹慎對待來自廣東的經濟合作愿望,還留有一些經濟和政治上的顧忌,但是在近年,隨著大陸經濟蓬勃發展,香港與廣東融合的期望日趨迫切。然而廣、深龍頭意識既起,已有另立山頭之意,合作的深度和速度都在有意調控中。經濟發展的起伏,城市之間的傲慢與偏見,形成了冷熱不均,親疏有別的復雜心態,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城市群整合的步伐。
在現實的催促下,珠三角城市群內生的改革欲望已經充沛,但受制于城市群的歷史困境以及外源經濟的制約,它們如何呈現新貌尚是未知數。而其中的問題不過是:我們,還有別人如何去接受一個“慢下來”的珠三角?(南方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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