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一名士兵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裝載政府補貼大米的軍車附近警戒。新華社/法新
“糧食是一件武器,用法就是把各國系在我們身上,他們就不會搗亂”
今年世界糧食危機,成因已近乎教科書式語言:發展中國家需求量增大、氣候變化與生物能源搶占耕地造成產量減少、資本投機與美元貶值使糧價據高不下。但實際上,一整套“陽謀”卻被國際輿論忽略了。
“全球食品巨頭對糧食的壟斷性操控才是糧食危機的推手。”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發展學院副教授周立告訴《國際先驅導報》。周立曾在美國做過一年的田野調查,在采訪了諸多美國消費者、農民與非政府組織后,完成了題為《美國的糧食政治與糧食武器》的報告。
“在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食品巨頭形成了‘糧食帝國’,控制了諸多發展中國家的政治與經濟。”周立認為,糧食危機不過是這一帝國擴張的結果,但現在問題正在變得更加嚴重。
兩大法寶,操縱糧價
周立所指的“帝國”,是美國大型食品公司,它們首先控制了全美大部分糧食,而后獲得國際影響力。他告訴《國際先驅導報》:“它們采用兩大手段操縱糧價:一是推行糧食自由貿易,二是通過糧食援助控制發展中國家的農業。”
美國政府對糧食生產予以高額補貼,因此糧價比一般國家低,食品公司想盡辦法推動各國實現糧食自由貿易,以便順利出口牟取利潤。但這對進口國而言卻意味著一場劫難。
糧食援助是食品帝國常用的“毒品”:在諸多非洲國家,接受糧食援助的條件之一就是要為美國生產香蕉、可可等經濟作物,這些國家的糧食生產因此荒廢,淪為帝國附庸。
海地的悲劇十分生動:20年前,該國年產大米17萬噸,可滿足95%內需,但1995年向美國敞開大米貿易,比海地米便宜一半的美國米迅速占領市場,農民失去土地和生計,如今海地3/4的大米都來自美國。
官商勾結,不擇手段
曾任美國里根政府農業部長的約翰·布洛克曾說:“糧食是一件武器,用法就是把各國系在我們身上,他們就不會搗亂。” 美國糧商與美國政府互相需要,當局將糧食視為戰略武器,糧商要靠政府撐腰,推行利于自身的貿易政策。
“官商勾結”體現在美國政府利于糧商的一貫農業政策。調整耕地面積是關鍵招數。美國農田長期有1/3處于休耕狀態,以便調節糧價。據最新一期日本《選擇》月刊透露,去年美國有意將小麥產量減少到7000萬噸,從而維持小麥價格高位。
糧商始終試圖影響美國的內政和外交。周立告訴《國際先驅導報》,1987年到1989年任嘉吉公司執行總裁的丹尼爾·阿姆斯特茨,是“烏拉圭回合”談判中美國農業首席談判代表,正是因他推動,農業首次被納入關貿總協定體系下,并由后來的世界貿易組織繼承。此外,糧商還與政府攜手影響國際組織。當初海地允許美國米進入,便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其發放貸款的硬性條件。
強強聯合,通吃弱者
近年來,美國食品業的結盟,大大加強了其市場壟斷力度。周立在報告中指出,在北美,康納格拉冷凍食品公司與杜邦公司,谷物巨頭嘉吉與種子公司孟山都,諾華公司與糧油公司阿徹-丹尼爾斯-米德蘭已經形成了三個食物聯合體,控制了北美的整條食物鏈,影響力擴張到全球。
孟山都控制全球谷物與蔬菜種子23%到41%的份額,與谷物巨頭嘉吉結盟后,如果農民需要貸款購買孟山都種子,就得去嘉吉旗下的埃爾斯沃思銀行。
無論糧價漲跌,它們可旱澇保收:漲價會使糧食初級產品受益增加;跌價時食品加工貿易則可受惠。受糧食短缺之苦的,則是發展中國家的國民。此外,美國國民也是受害者,因為這些食品帝國研制出的加工食品令本國農民受惠甚少。周立在艾奧瓦州一個農民家庭調查時發現,一盒麥片中農民收益還不到售價的1.5%。
糧食陰謀逼近中國
“當多年前中國選擇了開放農產品市場,又無力和美國、歐盟以及日本等國進行補貼競爭的時候,就注定今天會看到農業無利可圖的現狀了。”周立認為,美國的糧食陰謀已經影響到中國,為確保糧食安全,中國應該堅持糧食主要由本國提供的原則;在扭曲的國際市場上,糧食自由貿易也需謹慎對待。
周立建議,中國可以在局部地區,改良性地推出一些替代方案,在小范圍內建立一個本地化食品體系,讓傳統農業有繼續生存的空間。這一點可以借鑒美國經驗:為應對農業產業化負面效果的挑戰,美國中北部摸索出以消費文化革命為精神內涵、以創建本地化食品體系為實際行動的替代體系。最終實現了三個替代:用天然食品替代人工食品;以公平貿易替代自由貿易;以本地化食物體系替代全球化食物體系。(國際先驅導報記者王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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